第9章 险儿是个有些变态的受害者(1/2)

九镇没有的士,只有一种顶上加了帆布罩的改装三轮摩托车,功用与出租车相同,本地人通常叫作慢慢游。险儿刚被我们控制住不久,地儿就带着两辆慢慢游停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几个分别上车,火速赶向了九镇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要我们先交500块钱押金,但当时我们几个人身上加起来才一百七十四块钱。没有办法之下,我把父母给我买的扩机和兄弟一起凑的钱都放在医院柜台上,并写下了我们所有人的家庭地址,保证等下就会有大人过来交钱,苦苦哀求一番之后,救死扶伤的医生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险儿推进了急诊部。

险儿被初步认定为轻二度面颈部烧伤,送到了无菌室,医生在里面用一种类似于蒸馏水之类的东西为险儿做着创面清理,最后再上药,前前后后,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

当时我们就站在玻璃窗外面看着险儿,可能都还没有从这个突发事件中完全清醒过来,居然没有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除了刚刚被烧的时候所发出的惨叫声之外,从火熄灭到坐上慢慢游,再到治疗完毕,这么长的时间段里,如此惨烈的剧痛,险儿居然再也没有吭过哪怕半声。我想,应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少年险儿彻底变成了日后那位心狠手辣,让道上人闻风丧胆的“杨日天”。

险儿一丝不挂地躺在病床上,地面上胡乱丢弃着两件在手术时被医生剪乱的衣服,脸上密密麻麻地涂满了一种白色药粉,药粉稀薄的地方还隐隐渗出了一些淡黄色的不知名半透明液体。一个防止面部被刮擦的巨大木架子支在险儿的脑袋上面,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两眼始终盯着天花板的某处,就连我们几兄弟来到他的床前,都没有望向我们一眼,整个人空洞僵硬,如同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死人。

看着险儿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年纪最小的地儿居然一下没忍住,捂着嘴哽咽了起来,我赶紧将他一把扯到人群后面,又被小二爷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他这才硬生生把哭声咽了下去。

“险儿,你还好唦?还疼不疼?”最为老成的武晟踏前一步握住了险儿的手。

险儿脸上的肌肉微微扯动了一下,依然看着天花板,没有作声。险儿长得很帅,有点像周星驰和古天乐的综合体,而且正值青春年华,还有着大把的美好时光没有过。突然之间,就有可能容貌尽毁,变成一个人见人厌的丑八怪,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痛苦,我虽然不是亲历,却也能够想象得出来。

我以为他是太伤心难过了,没有心思和人说话。于是,我弯下腰,趴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他道:“险儿,你不想说话就不说,好生休息下。医生刚刚讲了,你只是轻二度烧伤,只要恢复好就没有太大关系的,你别太担心了。我们就在这里陪你,有什么事,招呼我们就是。”

险儿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我和武晟对看了一眼,转过身刚准备招呼兄弟们一起离开,身后却响起了他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的说话声:

“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我家里人真话,就说是我们吃饭时,我自己添燃料烧的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的想法永远都和其他的普通人不相同。财富、权势、美貌等等世人珍惜无比的东西,在这些人的眼中也许只是一堆狗屎,他们注意的往往都是世人不曾关注的角落。

我无法评论这种人的心态与人生观是否正确。但是我知道,这样的人活着一定要比平常人偏执百倍,也累上百倍。假如说普通人是逐花蝴蝶的话,那么这种人就是扑火的飞蛾。

险儿就是这样的一只飞蛾,当我们以为他伤心的时候,他却说出了一句我们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话。我们面面相觑,谁都无法领会险儿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两秒之后,向来谨慎的小二爷率先开口道:

“险儿,街上挺多人都看见了,不见得瞒得住。”

“不碍事,你们不要说真话,按照我交代的说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说话时,险儿望着我们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那一刻,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是看着他那种奇怪而诡异的眼神,我的脑海里面突然灵光一闪,领会到了他隐藏在眼神和话语背后的意思。过去的那些年,当莫林给予我的羞辱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想报仇之后,我不会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告诉任何人,尤其我的父母。因为,我知道,他们必将会是我复仇之路的最大阻碍。

我情不自禁踏前一步,抓起了险儿放在床边的手。如此的夏夜,险儿的手掌居然是一片冰凉,被我握住的指尖好像还在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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