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守孝(2/2)

她被我逗得一笑,用力将手抽走:“什么抛弃不抛弃的,你在外面春风得意,又是编书,又是军学,日日在贞观殿内外进出、早晚面圣、与宰相们谈笑风生,我是后宫没指望的人,每日见的、办的,不过是那些石斗升合的琐碎事,熬得脸黄骨细,但求你不要嫌弃就好了,怎么敢嫌弃你老人家?”

她惯常说些半真半假的话,我怕她真有此心,忙道:“谁说你是没指望的人?你可是堂堂正正的长媳冢妇,主持后宫,自陛下的起居至我们这些宗亲的赏赐,什么不是经你的手?”本还想一丝说说早上阅兵的心,叫她分享我的得意,这回也全吞在肚里,只抱住她笑:“你若是没指望,我可怎么办?身上佩的、挂的,都是你给的,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你叫人做的,夜里还要寻你谈天说地,你这样重要的人都没指望,我可真要六根皆净了。”

她用力掐了我一把:“你先将那鸡翅、瓜子之类的戒了,再来说什么净不净的。”

我道:“你是嫌我胖不是?若是,那我都戒了,只要你不嫌弃我,那些算什么呢?”

她哭笑不得,两手要来推我,我抱着她不肯撒手,她起身走动,我便抱着她跟着自这头走到那头,她被我闹得无法,垂了手,叹气道:“罢罢罢,我是欠了你的——说罢,早上你是如何风光的?陛下夸了你几句?外面那些人又怎样奉承你了?你细细说,我洗耳恭听。”

我道:“你猜错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斜着眼自前向后看我:“哦?”

我倒真有一件正事和她说:“崔峤病重,听他们的意思,恐怕好不了了。”

阿欢脱口便道:“崔二要守孝。”

我顿了顿,知她是无心,婉转道:“…她怕是很伤心。”

阿欢蹙了眉问我:“你看陛下的意思,她若守孝,是按在室女,还是…按照已嫁出之女?”

我怔了怔:“这倒没想过——以前这样的事是怎么办的?”

阿欢看了我一眼,片刻后方道:“入了宫,就是宫里的人了。”

我沉默不语,按理说此刻我最担心的该是崔明德,可被阿欢一提,却不由自主地将崔明德守孝的事放在了第一。一则如阿欢所言,无论宫官内官,入了宫,便都是宫里的人,许多礼仪上的事,都形同已嫁之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女官都是以皇帝嫔妾的身份在宫中服役,毫无自由,可现在宫里的皇帝是女人,名分上却又是不需要这么些嫔妾的,若是和母亲提一提,能不能…确立宫官的独立身份,譬如许她们在外置宅,或者以官员未寡之妻为女官,使得“女官”这个词脱离“嫔妾”之范畴?此外则因崔明德若是守孝,势必要出宫回家,崔氏门教甚严,未必能时常相见,我这里许多事无人商议,如损左臂右膀。再次又因崔峤一死,崔明德的父亲做了族长,他从前因李晟之事而不敢将崔明德嫁人,而今李氏衰颓,改唐为周,他会不会犯了糊涂,又想起将崔明德嫁人的事?父母嫁女儿乃是家事,皇帝也轻易干涉不得,尤其母亲在无赶紧要的小事上还格外宽大,万一这事真被办成了可怎么办?

我越想便越觉此事干系重大,抬眼去看阿欢,她却又道:“你跟着陛下这么久,外面的情势比我熟悉,该如何做,自己也该知道,我就不替你乱出主意了,不过你要记得,你的亲信,并非只有我们三个,也不能只有我们三个。”

我抿嘴道:“我知道。”想了想,又觉别扭:“你不是亲信,你是…阿欢。”

我本想说情人的,可这词听起来总有些不大好的意味,我又想说爱人,又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我们是前世六七八十年代的那种街头大妈、老古板妻妻一样,想说女朋友罢,又觉得我们之间,已非“女朋友”三字可言,一定要我选,我最想说“妻子”,可这却是最说不出口的,到最后只能说一句“阿欢”,却觉得这两个字将一切都包括了。

阿欢看着我笑:“只是虚冒个人数,说‘三个’总比‘两个’听起来好些罢?谁知你这么计较。”捏着我的脸道:“长乐公主好大的威风,设了这么大一个军学,陛下亲临检阅,亲授勋章,手底下却只有两个人,叫人听着像什么样?”

我故意道:“怨不得我白日里想和你说话,你却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早就知道——我好容易有件值得炫耀的事,你也不让我一些,让我说两句,过过嘴上的瘾也好。”

她只是笑:“五百实封的功绩,也值得你这么得意?以后可怎么办呢?”

我道:“五百户还不值得得意,什么值得得意?以后的事总是以后说。”

阿欢浅浅一笑,轻声叫我:“太平。”

我也叫她:“阿欢。”鼓着脸道:“你叫我一声,我叫你两声,阿欢,阿欢。”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脸:“那是三声。”

我道:“那你再多叫我一声——只许叫一声,多了不行。”

阿欢摇头浅笑:“若是怕崔二伤心,不如让裴兰生去看望她,同病相怜之人,说一句话,比旁人千百句都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今早才想起来是情人节…咳,说好的双更在这里…总之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小剧场:

太平(微笑):大郎,我觉得你非常有天分,所以我专门找人给你编了本教材,学了以后,保证没有这么多疑问了。

守礼(开心):好啊好啊,姑姑给我编了什么书呀?

太平(灿烂微笑):三年科举五年判文。

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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