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惊变(1/2)

“父皇,娘亲还在她之前所住的宫殿的密室里。”

周尉寒平复了一会心情,将心底那种复杂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才转过身去看着皇上,恭敬的说道。当年他也是从那条密道逃跑,娘亲临死之前那种绝望而担忧的眼神一直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上官昊的眼底浮起了一丝愧疚,拳头握得紧紧的,声音里面也多了一丝沉痛,“去看看吧。”

同床共枕的妻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他却毫无察觉,心底对于亡妻的愧疚又加深了许多。

“是,儿臣带父皇过去。”

周尉寒的声音里面也隐藏着丝丝的痛苦,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他激动得有些想哭,握着容妍的手紧了又紧。

“妍儿,你在前面带路吧。”

周尉寒柔声的对身边的妻子说道,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沉痛和压抑,所谓近乡情怯,说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情绪吧。

“好。”

容妍轻轻的应了一声,小小的脸上浮起了尊敬的神情看着皇上轻声的说道:“皇上,请跟随妍儿来。”

“将这些尸体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在去寻找皇后的遗骸之前,上官昊还不忘脸色阴沉的吩咐道,被欺骗了这么久,他心里全是怒火,端木义和假皇后这两个阴险狡诈的小人,竟然处心积虑准备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尉寒还活着,说不定上官家的江山就真的落到了他们手中了,这一点,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冷冰冰的甩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上官昊率领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太和殿,脸色阴沉,十分难看,他的怒火还没有完全退去,这会儿心情要多沉闷就有多沉闷。

容妍和周尉寒恭敬的在前面带路,朝着那座废弃已久的宫殿走去,才走出太和殿没多久,就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太后,淑妃和上官静雅等人。

“皇后,太和殿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好好的一场宴会怎么变成造反谋逆了?”

太后说着话的时候脸色阴沉,看向容妍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不喜,她就知道,有容妍的地方就有混乱,这女人,要她怎么喜欢得起来。

“对啊,皇上,为何臣妾不能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怡王殿下和靖阳侯怎么又变成逆贼了呢?”

淑妃美艳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困惑,狐疑的问道。

皇上并没有看回答淑妃,而是走到太后的身边,轻声的说道:“母后,这件事情稍后朕会慢慢的跟你解释,朕现在有要事要忙,你先回宫休息吧。”

说话的语调虽然是温柔的,但是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坚定,太后还想说什么,看着皇上的脸色,最终还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那好,皇上既然有要事要忙,就先去忙吧,淑妃,别打扰皇上的正事了,回去吧。”

太后都这么发话了,淑妃要是再坚持那就是无理取闹了,她眼神微微闪了一下,美丽的脸上却浮起了恭顺的笑容,轻声的说道:“臣妾遵旨,皇上忙于国事,也要保重龙体。”

上官昊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便在宫人的簇拥下飞快的向着以前端木情所住的宫殿走去,已经破败萧索的宫殿,依旧能够看得出当初的富丽堂皇。

高高在上的皇上站在这座已经十几年没有来过的宫殿,心情又愧疚又复杂,当年他下江南回来之后,皇后却忽然说这里闹鬼,她很害怕,要换另外一所宫殿来居住。当初他就应该有所怀疑才是,为何没有想到呢?

那张一向锐利又威严的脸上浮起了深深的愧疚,第一次对那个相敬如宾却又早已经远去的妻子升起了一丝怜惜之情。

周尉寒就站在皇上的身边,看着他脸上浮起的难过,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讽刺,娘亲都已经死了这么久,才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太晚了?

容妍轻轻的握着周尉寒的手,眼神却是恭敬的看着皇上,轻声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的遗骸就藏在地底下,请随容妍来。”

她牵着周尉寒的手来到了偏殿里,打开了衣柜,将地上那块松动的木板拿掉,露出了密道的入口。

周尉寒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条地道,呼吸不由得凝滞住了,身子不住的颤抖,娘亲,儿子来了,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儿子来接你了。

周尉寒的眼睛红红的,身子僵硬得如遭雷击,几乎动弹不得。

“皇上,皇后娘娘的遗骸就在里面。”

容妍回过头去,对着上官昊恭恭敬敬的说道,眼神里面有些悲悯,等候着皇上的命令。

“前面带路。”

沉默了良久,有些沧桑有些愧疚的声音响了起来,却依旧带着十足的威严,不容置疑。

“是。”

容妍应了一声,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在入口处,拿着一根木棍,卷着地上的碎布,点燃了火把,明亮的火把将密道照得稍微亮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

周尉寒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越朝着密道往里面走,就越是心痛,痛得都没有办法呼吸了,他死死的忍着,才忍住内心那种几乎要破涌而出的崩溃的情绪。

周尉寒的身后,是由太监搀扶着的皇上,看着密道里层层的骸骨,他也免不了一阵心惊,走了好久,前面的容妍才停了下来。

靠墙上,静静的躺着一具骸骨,身上穿着名贵的天蚕丝做成的衣袍,无声无息,右边的手指微微向外张开,下面触目惊心的用血书写的不甘就在眼前。

“就是这里。”

容妍有些担忧的看向周尉寒,轻声的说道,心底掩饰不住的担忧。

周尉寒的眼神直了,灵魂似乎被抽走了一般,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骸骨,忽然猛地跪下去,爆发出一声啜泣,控制不住的抱着遗骸,痛苦不堪的说道:“娘亲,对不起,孩儿来迟了。”

硬朗的汉子,眼睛里的泪水像不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是现在终于又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娘亲,周尉寒又怎么能够忍得住。

上官昊看着儿子大哭的模样,心里也是酸酸的,望着那件熟悉的天蚕丝制成的衣服,更加深刻更加强烈的愧疚将他的心填满了,喉咙里像被鱼刺哽住了一样,难受得他几乎要窒息,眼神也微微有些怔愣,酝酿了很久,才默默的蹲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去摸着早已经变成尸骨的妻子,“情儿,对不起,朕来晚了。”

哪怕是天生凉薄的皇上,此刻心底也被愧疚填满了,当年温柔贤惠的皇后,原来早就在宫闱的阴谋中香消玉殒了,而他却毫无所察。

周尉寒抱着娘亲的尸骨大哭,隐忍了这么久,终于能够将大仇得报了,可是娘亲却永远也回不来了,这辈子再也没有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为了保护他连生命都愿意付出的娘亲了。

容妍的眼睛也酸酸的,跪在周尉寒的身边,陪着他,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那么陪着他也是好的。娘亲,今后的日子我会照顾好周尉寒,你在天堂就安息吧。

感同身受的容妍眼角也有泪水掉了下来,颤抖的看着周尉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儿,别哭了,父皇会将你母后隆重的安葬,她是朕唯一的皇后,等朕百年之后和朕一起长眠于地下的妻子只有她,没有别人了。”

上官昊看着周尉寒痛苦得几乎要抽过去的模样,有些感慨,有些心疼,拍着儿子的肩膀,轻声的安慰道,这是他能够给妻子最后的补偿了吧。

周尉寒抱着母亲的尸体哭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将娘亲的骸骨抱起来,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用轻柔小声的语气说道:“娘亲,不要害怕,儿子来了,儿子把你安葬到一个温暖的地方,不要再待在这个阴冷的地方了。”

容妍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表情,眼眶微微发酸,跟在他的身边,细心的收拾着散落的骸骨。

“你们上去将皇后的骸骨搬出来。”

皇上看着儿子难过得想要失去一切的样子,急忙吩咐身后的太监上去帮忙,却被周尉寒断然拒绝了,“不用了,娘亲的尸骨不用你们碰,有我和妍儿就好了。”

那么多人碰到娘亲,娘亲会害怕的。

上官昊的脸上有些僵硬,却在想到自己亏欠了儿子那么多时,心底的愤怒被愧疚彻底的取代了,挥了挥手,让那些太监给退了下来。

容妍和周尉寒小心的将骸骨都捡好,捧着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珍宝,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密道的出口走去。

皇上看到他那副模样,却不好说什么,让太监提着火把在前面带路,省得自己的儿子被地上那么多的骸骨给绊倒了。

锐利的眼底有冷光闪过,须臾间,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皇后的骸骨已经被周尉寒和容妍捧着出了密道,安静的摆放在她生前睡过的床上,周尉寒和容妍半跪在地上,眼睛通红,似乎还没有从沉重的悲哀中走出来。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站在他们身后,眼底也有着深深的悲哀,长长的喟叹一声之后,忽然沉声说道:“来人,传旨下去,靖阳侯居心叵测,勾结皇后的侍女不惜以残忍的手段将皇后害死,又以其儿子李代桃僵,冒充皇子欺蒙圣上,妄图染指大梁国江山,其罪行令人发指,天地不容,现将靖阳侯府所有人等当场诛杀,一个不留,怡亲王府所有人等一律斩杀,府内所有财物统统充入国库。假皇后胆大包天,欺骗主上长达十几年之久,今日当场伏诛。皇后端木情温柔贤惠,母仪天下,明日以皇家最高礼仪风光大葬。骠骑将军周尉寒,实乃朕失散多年的儿子,今日恢复其皇子的尊贵身份,更名为上官尉寒,赐封为寒王,上次良田万顷,黄金百万,周尉寒之妻容妍,册封为寒王正妃!”

“奴才遵旨。”

身后的太监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却不敢对皇上的话有任何质疑,弯着腰恭敬的领了命令。

“谢皇上。”

周尉寒跪在地上,眼睛通红的看着床上只剩下尸骨的娘亲,眼睛通红,轻声的谢恩。

“皇儿,看开些。”

上官昊轻轻的将手放在周尉寒的肩膀上,轻声的安慰道。

周尉寒眼底的伤痛是那样的明显,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低低的垂下头去。

“好了,折腾了大半夜,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呢。”

上官昊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御林军守着这座宫殿,转身走远了。

“父皇,儿臣能够留在皇宫里陪着娘亲一夜吗?”

周尉寒在上官昊踏出宫殿门之前,忽然回过身去,沉痛的问道。

上官昊停住了脚步,微微回过身来,看着周尉寒期待的目光,有些不忍,“你想留,就留下吧。”

“谢父皇。”

周尉寒心里痛得要死,又有着一些怨气,却不得不做出感动的样子,谢恩道。

上官昊转身走远了,在一大群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走得飞快,转眼之间就不见了人影。

容妍沉静如水的目光一直落在上官昊的身上,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同床共枕的妻子不明不白的被人陷害死去,身为丈夫的皇上竟然没有一点难过的情绪,她的婆婆活得该是有多悲哀。

她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周尉寒,他的眼中除了痛心,也多了一丝失望,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一片寒冷。

“寒。”

容妍伸出手去,握住了周尉寒略微粗糙的手,轻轻的摩挲着,眼底的担忧那么的明显。

“我没事。”

周尉寒短暂的失望过后,恢复了平静,早就猜到了他是这样的反应了不是吗?娘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死了就是死了,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只是这样的不是吗?

心早就冷却了,周尉寒站起来,望着黑漆漆的四周,缓缓的站了起来,依着小时候的记忆,摸索到梨花木架子后面,找到了好几根红烛,点燃,将整个宫殿照得亮如白昼。

娘亲,不用害怕,儿子陪着你。

容妍一直跟在周尉寒的身边,他做什么,她就在旁边帮忙,然后默默的守在床边。

漆黑的夜,越来越深,有阵阵的阴风灌进来,犹如地狱得不到解脱的冤魂重新返回人间,可是她却没有一丝害怕。

后半夜的时候,空气中忽然绽放出了紫红色的烟花,将漆黑的夜空照得闪亮,容妍望着那烟花,心腾的一跳,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如果她没有记错,宴会时上官铭卓和端木义放出去求救的烟花就是这也样子的,难道事情还有变化?

“寒。”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扯着周尉寒的袖子咬着牙说道:“那是上官铭卓他们联系所用的暗号,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端木义和假皇后死了,难道是上官铭卓并没有被凌迟处死,而是已经逃脱了。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她的瞳孔忍不住眯了眯,眼底绽放出凛冽的寒芒,上官铭卓,你真的那么命大,这样还弄不死你吗?

周尉寒也被容妍森寒的目光看得有些凛冽,眸中难过的神色退去,变成了幽深和寒冷,“我派人去看看。”

他脸色阴沉的走到宫殿外面,让一个御林军去打探情况了,他则挺直了脊梁站在宫殿门口。

“寒,上官铭卓要是没死怎么办?他该不会是被人救走了吧?”

容妍一想到这个猜测,心情变得十分压抑,拳头也捏得咯咯作响,希望她的预感是错误的,上官铭卓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别着急,等等看。”

周尉寒心底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却不敢轻易的下结论,现在只好等消息了。

“将军,不好了,怡亲王,不对,假王爷被人从密道里救走了,皇上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满脸的急切。

容妍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一颗心慢慢的沉下去,浑身冰冷,笼罩着一层寒霜,牙齿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破了。

周尉寒的太阳穴也是突地一跳,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冷声吩咐着身边的随从,“去容将军那里,让他封锁城门,任何人都不许出城门!”

如果上官铭卓真的被救走了,那么现在应该还在京城中,希望现在封锁城门还来得及。

“是,将军。”

身后的随从飞快的走出去了,周尉寒这才捏着拳头,飞快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上官铭卓,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狡猾,竟然在布下天罗地网之后还被他逃脱了。周尉寒越想越气,走起路来一阵冷风经过。

容妍脸色阴沉的跟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的走着,她也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让上官铭卓竟然能够逃跑了。

御书房的门早就打开了,容妍和周尉寒没有任何障碍的走了进去,跪在地上,“参见皇上。”

上官昊脸色铁青,锐利的眼神里几乎要滴出血来,浑身气得发抖,“平身。”

周尉寒和容妍刚起来,上官昊森冷无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咬牙彻齿般的说道:“上官铭卓那个逆贼逃跑了,皇儿,你负责这件事情,无论花费什么代价,都要将他伏诛,朕绝对允许欺骗了朕这么多年的奸诈小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儿臣遵旨。”

周尉寒恭敬的应了一声,带着容妍退了下去,飞快的朝着天牢走去,在那里,才看到,守着天牢的狱卒已经没有了生气,而之前奉了皇上命令将上官铭卓凌迟处死的两个侍卫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牢里,赫然出现了一条密道,那潮湿的土壤,显然是才挖开的,周尉寒和容妍跳下了那条还有泥土湿润气息的密道,眼神赫然冰冷。

这条密道的尽头一米长的地方是新挖的,而里面则是空荡荡,就连空气都是干燥的,还有层层的阶梯,清清楚楚的昭示着这是早就挖好了,只有头部没有打通而已。

好深的心思,周尉寒握着拳头,捏得死死的,发出咯咯的声音,竟然在天牢早就挖好了密道,就连那两个侍卫都是上官铭卓的内应,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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