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2)

车库的卷闸门终于缓缓升起。虞柏谦驾着车出来,载着辛蕙先去一家宾馆,桂妮妮也到了G市,她一得到顾承亮出事的消息,也赶了过来。

宾馆门前,桂妮妮正在等着他们。三十多岁的女人,平时全靠一丝不苟的精心维护显得年轻又靓丽,今天却显得有点憔悴。她上了车,就和辛蕙抱在一起。

虞柏谦载着两人一起去往医院。

他们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里看见了沈宏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看见他们,就站了过来。

他知道桂妮妮是辛蕙的朋友,点头示意之后,就把目光对向辛蕙。“回来了?”辛蕙说是的,目光已看向走廊对面的一扇玻璃窗。

封闭的监护室里,里面的窗帘是开着的,顾承亮静静地躺在那里,医生曾一度宣布他为脑死亡,经过抢救,又被宣布,他大概醒不过来了。

辛蕙向着那里慢慢走过去,顾承亮头上缠满了纱布,嘴里插着呼吸机,她已经几年没见过他了,有时候,听沈宏光偶尔说到他,她心里也很平静,她以为,这一辈子,他们两个大约就是这样各自过下去了。直到她听见他出事的那一刻。

有的人,你可能会慢慢淡忘,可能已经不太会想起,可是,那个人必须活着。对辛蕙来说,顾承亮就是这样的人。他必须活着,在一个与她不相关的地方,他必须活着,他不能突然就没有了。

她扶住玻璃窗,触手一片冰凉,自己都没发觉,她的手有点抖。

身后的虞柏谦在问沈宏光,“就你一个人,他家人呢?”

“都病倒了,他爸身体本来就不好,他妈受不了这个打击,现在就他老婆还挺着,他老婆还怀孕了,才三个多月。” 沈宏光重重地叹气,“我让我家里的陪他老婆吃饭去了,不吃饭怎么行啊。”

虞柏谦顿了一会儿,才问:“医生怎么说?”

“已经尽力了,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即使度过危险期,大概也这样了。唉。”

辛蕙扶着玻璃窗,身边的桂妮妮已捂住了嘴。

他们等了片刻,就见到了顾承亮的妻子。

康薇远远地走过来,就看见病房外面站了几个人。两个女的,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还有一个男人,沈宏光正陪着他在说话,男人个子挺高,穿戴很休闲,但看起来有点不平常,发觉有人走过来,就看了过来。

那两个站在重症监护室窗前的女人也一齐转过头来。

走在她身边的沈宏光老婆就说了一句,“是顾承亮的朋友。”

康薇上前和三个人打招呼,这两天来了很多人,都是顾承亮的朋友和亲戚,基本都是她认识的,这三个人还是第一次出现。沈宏光介绍她认识,“这是虞柏谦,谦哥。这是谦哥的夫人,辛蕙,这是承亮在江城的朋友。”。

康薇一一点头致意,气氛不可能轻松,每个人都嘱咐她注意身体,她点头,“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然后把顾承亮的孩子生下来,好好地养大。”

走廊里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叫虞柏谦的就和她告辞,让她注意休息,然后说:“沈宏光,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

沈宏光答应着,就送他们走。

康薇也陪着把三人送走,看他们到了走廊尽头,拐弯不见了,她才转身往回走,沈宏光老婆扶着她,让她去坐一会儿,她忽然说:“那两个人里,哪个是顾承亮以前的女朋友?”

沈宏光老婆就一愣,她说:“是那个叫辛蕙的吧,顾承亮对我说过,她早就嫁人了。”

她第一次看见顾承亮爱着的女人,在加德满都散着咖喱味的餐厅里,他对她说过自己的故事,他说他想回到过去,他说自己曾经有无数次机会,但他都错过了。

几天之后,她又见到了辛蕙,她是和沈宏光一起来的,来了也只是在玻璃窗前站一会儿,看一会儿顾承亮,就嘱咐她保重身体,就像一个普通的朋友一样。

她开始整理顾承亮的东西,有一次无意之中,她在顾承亮的电脑里找到了辛蕙。她被收在一个几乎不用的老电脑里,电脑有密码,她找人破译了,一开机,QQ就自动登录。她在那一群联系人里,看到了辛蕙,里面的对话是许多年前的。这么多年,他让这个电脑完好无损,那些对话都被保存了下来。

她曾问过顾承亮,这个电脑这么老了,为什么不处理了,他笑了笑,说里面有些东西,他还要留着。

看见这些对话的时候,她明白了顾承亮为什么要留着这个电脑,因为这里面记录了他和辛蕙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他还是辛蕙的男朋友,里面的一问一答,就是他全部的回忆。

“顾承亮,你今天在干嘛?”

“你晚上吃的什么?”

有时候他很敷衍。也许后来的他后悔万分,因为那就是他错失的一次次机会。

许多对话都是这样重复和无趣的内容。

然后还有,“我帮你看中了一件衣服,我发给你看看,你看你喜不欢喜。”后面跟着的就是一个截图或是一个网址,因为时间太久,那些网址都打不开了,但那些截图都很清楚。

“你喜欢吗?”女孩子在问。

康薇好像能从这几个字里读出问这话的那个人的心情。

后来她对照着图片,在顾承亮放旧衣服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些衣服,一件,两件,她就明白了,他留着的那些衣服,全都是辛蕙给他买的。

“你看你爸爸,多蠢啊,到现在还在喜欢那个阿姨。”她对肚子里的孩子说。

几个月以后,康薇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个时候辛蕙正在烟城。

年刚过完,学校还在放寒假,她带着两个孩子陪着父母回烟城小住。辛蕙的爸妈虽然已搬到G市,但还是想念家乡,虞柏谦就干脆在烟城的海边买了一套大房子,每年一到放假,一家人就来烟城小住一段时间。这个时候,陈岩泽一家也会在烟城等他们。

沈宏光打来电话报喜讯,辛蕙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在陈岩泽家里做客。

她接了电话就站了起来,“是个儿子?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她连说几个太好了,就走向与客厅相连的露台。

晚饭刚吃完,几个孩子自己玩去了,苏畅和保姆在厨房里收拾,客厅本来就剩三个人,看着她走到露台上的背影,陈岩泽瞟一眼自己的好友,虞柏谦的目光也正追着自己的老婆。

“那个人还是醒不过来?” 陈岩泽端起手边的茶杯,顾承亮的事他也听说了。

虞柏谦收回目光,叹口气,点了点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挺郁闷的?本来过得好好的,结果他突然昏迷不醒,你老婆心里还挂着了。”陈岩泽和他也直来直去,好友也是损友,他最了解虞柏谦。

本来以为虞柏谦会反驳的,没想到他承认了。

“是啊,现在他变成了她胸口的一粒朱砂,抹不掉了。”

陈岩泽怔了两秒,唾弃他,“你就是怂。”

虞柏谦给他个白眼,“我哪里怂了?”

“你瞧瞧你说话的样子,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不承认行不行?”

虞柏谦放下手里的茶杯,“岩泽,你应该懂的。”

“懂什么?”

“你有没有遇到过自己的软肋,拿那个人毫无办法,即使你牛到天上,碰见她你也只能变成一个普通人。我知道你遇见过。她心里有了粒朱砂,我还想对她更好,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那根软肋。”

陈岩泽瞪大眼睛地望着他,“这么肉麻的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你别嘴硬,你敢说自己没有软肋?”

陈岩泽叹气,“老婆孩子,现在就是我的一切。”

虞柏谦笑了,“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两个男人正在没出息地叹气,突然地板“咚咚咚”地响了起来,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出现在了客厅里,然后虞柏谦就听见女儿大声向他告状,“爸爸,哥哥把翘翘姐姐的金鱼给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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